2025年7月11日 星期五

望古穿今 / Past & Present - (右眼慢拍 051)

記得當時,我走在蜿蜒的甬道上,兩側的紅色矮牆上方鋪著灰色琉璃瓦簷,迂迴曲折有如時光的隧道,輕手輕腳踩在歲月刻劃過的石板步道上,見眼前這尊文官石俑,他端著笏板,腰身挺直,神情恭敬,彷彿正等待皇命從天而降。

我停下腳步,凝視著他臉上被風蝕刻出的蒼蒼紋理,正當我準備按下快門時,餘光瞥見石俑身後走來一位旅人,他也低著頭,步履緩慢,握著手機的手指不斷滑動,一如石俑執笏的姿勢。

我瞬間意識到:這竟是一種跨越千年的手勢重演,一尊千年前的石像與今日的遊客,竟在同一時刻以極為相似的身姿共構畫面,聯想起馬奎斯筆下的馬康多,一座被命運困住的小鎮,波恩地亞家族六代人的孤獨與重複,那尊石俑彷彿是家族長者提醒著後世:「你會再愛一次,你會再沉默一次,你會再走進同樣的命運軌道。」

拍下這張照片,心中忽然明白:人類的行為,也許從未真正改變,只是換了道具,換了場景,換了一個叫做「進步」的說法。然而,輪迴等於是認命嗎?這尊石俑,站了千年,未曾傾斜;這位旅人,也許只是低頭短暫滑動,但他仍在走路,仍在前行。

我們不必逃離宿命,但可以選擇以自己的姿態,活出尊嚴的痕跡,哪怕只是像石俑一樣,安靜地、穩穩地站在時間裡屹立,人生不是活給命運看的,是活給自己回望時,還能滿意點頭的樣子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拍攝地點是成都武侯祠,那天午後雲層濃厚,空氣略帶潮意。我沿著紅牆甬道緩緩前行,牆面如劇場帷幕,蜿蜒延伸,像在預告某場即將登場的古裝劇,而這條道,不只是通行的空間,它更是一段時間凝固的迴廊。

📷 將文官石俑置於畫面的左側前景,使其成為視覺主導,同時營造一種「定格的歷史感」,走道上的現代旅人則位於畫面深處略偏右,形成空間上的時間落差。背景牆體與竹林在畫面中垂直交錯並刻意將畫面傾斜,如層疊的戲幕,成為一場視覺上的戲劇:石俑是主演,旅人是臨演,而我是這場戲唯一聽見歷史喘息的觀者。

📷 文官石俑端著笏板,那是古人記事的工具;旅人低頭滑手機,那是現代人記憶的出口。姿勢相仿眼神皆低,看似恭敬實則封閉。這張照片聯想起馬奎斯筆下的波恩地亞家族的興衰,就像這尊石俑與遊客身影構成的命運軌道:重複、輪迴、孤獨,卻都帶著一種沉默的尊嚴。

📷 竹林微動,光斜斜灑在牆面,這不只是構圖素材,而是一種哲學暗示:人行其間,如風過林中;石俑不語,卻比千言萬語更近人心。這張影像是空間裡的觀看與回應所構成的一場對話,我只是擁有一顆老鏡,願意貼近、等待、對焦,直到時間吐出它的聲音。

「歷史重複自己,第一次是悲劇,第二次是鬧劇。」——  卡爾・馬克思 (Karl Marx)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在我透過老鏡並按下快門的那瞬間,甬道上的空氣像突然凝結,一縷風掠過紅牆如翻動紙頁,一道身影已從暗處牆角緩步走出。

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,穿著白襯衫與深色長褲,手上拿著一本捲起的筆記,他的眼神深沉,仿佛正在觀察時間本身。

「你拍下了什麼呢?」他以西班牙口音輕聲問。

我心裡一震,回頭答道:「一尊石像與一位低頭滑手機的旅人,他們的姿態……異常相似。」

他微微一笑:「人類的行為總是在輪迴,我寫過一座叫馬康多的小鎮,那裡的家族重複著愛與孤獨,像你拍的這畫面,古人在記錄,今人也在記錄,但都沒說出自己的心裡話。」

我試著切換快門,望向他:「馬奎斯先生,您的小說總像夢境,這張影像,也是夢嗎?」

他蹲下身,端詳著石俑的笏板,又望向旅人的手機,眼神堅毅地說:「不,是記憶的殘片。人們以為自己活在現在,但其實只是前人的姿勢在身上回音。」

我望著他一動不動的身影,感覺這條甬道正變成馬康多的街道,紅牆如同命運的軌道,石俑是波恩地亞家族的第一代,而旅人,或許是第六代孤獨的後裔。

我回過神後說:「我拍照,是想對抗時間,但時間似乎總是一再反覆,我記錄下的,不是新事物,而是老派記憶。」

馬奎斯點頭:「但正因如此,你拍攝的才有意義,因為你不是為了新鮮,而是為了理解重複。」

他指著我的老鏡頭:「這顆老鏡,像家族的遺物。它不精準,但它誠懇。你用它拍出穿越,也拍出輪迴,就像我寫的小說,不是為了線性,而是為了語意的纏繞。」

我忽然明白,原來那一刻的快門,不只是對比,而是敘事;不是定格,而是延續。此時馬奎斯緩緩走向紅牆甬道的盡頭,背影微晃,時不時停了下來,若有所思地回望整條甬道,目光掃過石俑、竹影與剛才穿行的旅人。然後低聲說:「這條路,不只是武侯祠的走道,它像極了馬康多,一個讓人忘記自己重複的地方。」

語音剛落,我忽然覺得,整座成都的空間都開始變形,牆體裂出文字的紋理,道旁石柱像是馬康多中央車站的遺址,而雲層翻動如百年孤寂的塵封往事,就在他邁步消失於光影之中時,我的手機忽然震動發出嗶嗶聲,螢幕上一則訊息跳出,發件人:Gabriel José García Márquez.

「孤獨不可怕,真正可怕的是以為現在的姿勢從沒發生過。若你拍下的是重複,那你也拍下了記憶,活下去,不是為了逃離輪迴,而是活出無論被寫多少次,都依然值得的自己。」

我在原地愣住了好一會兒,像接到一封遲來半世紀的信,剛才拍攝的那張石俑與旅人的影像還顯示在相機的液晶螢幕裡,我將手機輕輕收起,望向甬道的遠端,低聲對著早已不知所蹤的馬奎斯說:「我願意繼續拍下這些被重複的片段,因為某天,它們會組成屬於我自己的馬康多。那時,我不孤獨,而是正好在故事裡重獲新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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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51) 望古穿今 / Past & Present
使用鏡頭 / 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
拍攝日期 / 2014.12.11 1:22 pm
拍攝參數 / ISO 640, -0.7EV, 1/16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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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 】

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 以其優異的光學品質、極短的最近對焦距離和復古美學受到攝影愛好者的推崇,這款鏡頭的設計可追溯至 1950 年,並且在 1990 年代之前一直保持生產,是一顆具有歷史與情懷的經典東德老鏡頭,這顆鏡頭在攝影愛好者、老鏡玩家圈中享有極高聲譽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Carl Zeiss Jena 是東德(GDR)Carl Zeiss 於二戰後成立的分支,與西德的 Carl Zeiss Oberkochen 分庭抗禮。Flektogon 是其經典的廣角鏡頭系列之一,Flektogon 的誕生與發展,正處於東西德冷戰對峙時期,Carl Zeiss Jena 以極高的技術水平與創意,嘗試與西德的 Zeiss Oberkochen 分庭抗禮,當時這顆 35mm 廣角的近拍能力,甚至讓一些西德攝影雜誌驚呼:「東德竟然先做到!」這顆鏡頭也因此成為「東方工藝的象徵」,流入西歐與亞洲市場後,成為收藏家與手動黨的愛好款式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極短的最近對焦距離,可達 18cm 適合拍攝近距離主題,如花卉、食物或細節特寫。
- 在 f2.8 光圈下,畫質柔和,縮光圈至 f5.6-f8 時,畫質達到最佳。
- 銀色版與斑馬紋版的設計,使其成為收藏家喜愛的經典鏡頭,全金屬結構,手動對焦阻尼順滑,做工比許多現代塑料鏡頭更扎實。
- 在陽光下拍攝紅磚或褐色建築,可展現其柔和對比與古典色調,拍人像可營造略微懷舊的光暈感(特別是在背光情況下),用於靜物或桌上攝影時,近拍能力讓它接近一顆小微距。


雖然 Flektogon 沒有像 Leica 那樣被某位攝影大師「封神」,但它在東德、捷克、波蘭等共產國家攝影圈中,屬於相當主流的「夢幻廣角」。著名街拍攝影師 Joel Meyerowitz 曾使用 Flektogon 35mm,並表示這款鏡頭改變了他的攝影視角,使他能夠更自由地捕捉場景。在各大攝影論壇如 Pentax Forums、MFLenses、Flickr 老鏡社群中,此鏡被稱為「最值得收藏的廣角之一」,特別是前期未有廣角自動對焦鏡時代,35mm 是非常熱門的街拍選擇。
 

 

2025年7月8日 星期二

草晨 / Grass & Dew - (右眼慢拍 050)

在冬陽傾灑的晌午前,陽光將眼前的草地照得青翠閃亮,我率性地以昆蟲的身段貼近這個世界,用雙肘著地,整個人趴伏在這片翠綠得近乎不真實的草地上,貼近得彷彿能聽見草的呼吸。手中捧著那顆來自日本、低調寧靜的 Mamiya-Sekor 50mm f2 標準老鏡,我忙碌地轉動著黑白相間的對焦環,透過這顆老鏡的大光圈凝視,竟然產生了神奇的轉化,眼前的草葉不再只是植物,而是坐滿了一排排引頸期盼的劇場觀眾。它們閃著晶亮的眼睛,一顆顆吐露出珠光似的散景,在陽光照耀下閃爍不息,如同置身莎士比亞的露天舞台,莎士比亞巧妙的將植物幻化為劇場元素,將大自然妝點進想像與語言的幻境,於是成就了一齣齣雋永不朽的劇場詩篇。而眼下,老鏡底下的這片草地,也正以它自己的方式,在光點中一閃一閃,悄聲演出,從未停歇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刻意選擇貼地視角,把自己模擬為昆蟲的位置,這不是向下觀看,而是與草平視,陽光斜灑,露珠在每片葉尖閃爍,那些晶瑩剔透的點光彷彿是舞台燈,讓整個草地如莎士比亞劇場般登場,焦外的珠光散景如樂團的撥弦聲,一層層、柔緩地把觀者拉進安靜之中。

- - - 趴下的那刻,才真正感受到「觀看」與「存在」的差距,人們習慣抬頭尋找答案,而草始終低頭承受時光,這張照片是一場平等對話,拍攝時不命令畫面發聲,而是等待自然的真實鋪陳。

- - - 給那些在舞台邊緣發光的人物,也寫給那些願意蹲下、俯視、等待光走入場景的攝影者,Mamiya-Sekor不是配角,它是掌燈者,在每次散景漸層中為小草加上光的語氣詞,澆灌著成長的養分。

「小草呀,你的足步雖小,但你擁有你足下的土地。」——  泰戈爾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就在我專注調焦的那刻,感覺倒也有人趴在我身側,羽領輕拂著露珠,莎士比亞真的悄悄來了,他手中翻著《莎士比亞植物圖鑑》,指著其中一頁低聲說道:「草不是配角,它是整部戲的開始。」

我望著草葉微動,回道:「攝影也是如此,舞台的主角,往往藏在最低處。」

他微笑著,把手輕輕壓在土壤上:「你拍照的樣子,像我排戲時在森林裡對葉子發言。這場影像,是給時間的一齣輕聲獨白。」

莎士比亞接著又說:「而且你讓草葉成了舞台,它們一直在演,只是人不常看罷了。這構圖,是單人獨奏?還是群舞場景?」

我想了想說著:「偏左三分之一構圖,讓露珠有了主角位置;葉尖是導引,背景則虛化如幕。不是獨奏,是獨舞——像你筆下的奧菲莉亞,孤單卻盈滿細節。」

莎士比亞欣喜的挑眉認同:「我很喜歡你這種說法。你手裡的這顆鏡頭……我若當年有它,可能會為哈姆雷特拍張沉思的草間照。」

我的手輕觸老鏡:「它叫 Mamiya-Sekor,一枚日本老鏡,拍出來的光柔得像你的十四行。不炫技,不吵鬧,它聽得見風的節奏。」

莎士比亞直接翻開《植物圖鑑》,指著三色堇:「在我寫《仲夏夜之夢》時,這花是愛情的觸媒。但我從沒寫過以「草」為主角,但你現在彌補了我文字的遺憾。」

我頓時靦腆地回答道:「謝謝你。我也只是讓老鏡聽見它們的話而已。早晨的光,有時比詩還會說話。」

莎士比亞揚起嘴角讚嘆著:「你不是只在拍攝,你是在聆聽一場靜默的戲。影像裡的低語,你把這一幕詮釋得極好。」

莎士比亞趴在草地上沉默許久,他望著草葉間那顆露珠,在光線中輕微晃動,然後緩緩起身,低聲說了這語重心長地叮嚀:「記得:不論拍的是王者的加冕,還是草根的晨光,鏡頭的敬意,永遠決定你的作品是否留存。」他頓了頓,似乎在回憶某場戲的結尾,接著說:「讓文字與光影彼此對位,如演員與觀眾互相點頭。草地雖無聲,但它記得你曾伏身聆聽過。」

他輕輕合上《莎士比亞植物圖鑑》,走入光霧中,草葉閃呀閃地幫他點燈照路,離去時只留下一句微風裡的忠告:「All the world's a stage… but only,而只有你自己知道,哪些場景值得以沉默去拍攝。」

莎士比亞片刻間早已消逝無蹤,我靜靜地不動,彷彿希望時光就這樣凝結在這一格畫面裡,凝視著手上 Mamiya-Sekor 50mm f2 鏡頭裡倒映的我,好像正緩緩吐息像在低聲對我補一句:「每片草葉都曾是主角,哪怕只有一幕。」

這一刻我懂了,原來不是我拍下了晨之草,而是草之晨選擇了讓我看見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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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50) 草晨 / Grass & Dew
使用鏡頭 / Mamiya-Sekor 50mm f2
拍攝日期 / 2017.12.31 10:01 am
拍攝參數 / ISO 125, -0.7EV, 1/32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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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Mamiya-Sekor 50mm f2 】

Mamiya-Sekor 50mm f2 是一顆來自 1960 年代中期的經典標準定焦鏡頭,搭配 Mamiya TL 與 DTL 系列相機推出,屬於 M42 接環系統的一部分,雖然不像 Mamiya-Sekor 55mm f1.4 那樣耀眼,它卻以穩定的光學表現與高性價比成為老鏡玩家眼中的「低調好物」,在日系手動老鏡愛好者圈中,享有「低調卻實用」的美譽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Mamiya 成立於 1940 年代,以中片幅相機(如 RB67、645 系列)成名,但 1960 年代也短暫涉足 35mm 單眼市場,Mamiya-Sekor 是當時的標準鏡頭品牌名稱,「Sekor」來自其合作光學公司 Setagaya Kogaku。其中 Mamiya-Sekor 50mm f2 是入門級標準鏡,用於搭配全機械、測光精準的 Mamiya/Sekor 機身,其實用性與價格親民使它成為學生與入門玩家的常見選擇,早期版本為銀黑雙色鏡筒,後期則為全黑設計;兩者光學表現相近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色彩自然柔和色調偏暖,適合人像與日常寫實拍攝。
- 光圈全開柔、縮光圈銳,f2 時邊緣畫質較軟,有老鏡特有的「夢幻」感;f5.6~f8 時畫質出奇地銳利,對比提升。
- 焦外柔順,圓形散景,雖非專業人像鏡,仍具良好背景虛化能力,特別在近拍與 f2.8 左右使用時。
- 逆光表現中等,有輕微光暈與鬼影,若搭配現代數位機使用,建議加裝遮光罩使用。 


此鏡尚未有廣為知名攝影大師採用的資訊,但在手動鏡愛好者與街拍攝影圈中,常見有創作者用 Mamiya/Sekor 系統完成獨具特色的影像作品。例如:日本街頭攝影師 Takuma Nakahira(中平卓馬)曾在其早期使用過 Mamiya/Sekor 系統拍攝個人紀實作品。歐洲老鏡玩家 Lutz Konermann 在他的老鏡評測中提及此鏡是他「旅行隨拍的低調之選」。這顆鏡頭就像一位沉穩的老工匠,不炫技、不張揚,卻能在光影中刻畫出細膩的情緒與質感,是一顆默默無聞卻極富實力的鏡頭,適合慢慢發掘它的溫潤與厚度。
 


2025年7月7日 星期一

紅蜻蜓 / Red Dragonfly - (右眼慢拍 049)

午後,我靜靜坐在池畔的一角,陽光灑在草葉尖端,像是為小小的舞台打了一盞聚光燈,此刻不是來等什麼驚奇的構圖,直到那一隻紅蜻蜓像押韻般地翩翩降落,我喜歡這樣的不請自來,讓等候多少沒有白費心機,如果草葉的尖端缺少了像過動兒般的紅蜻蜓,會像樂譜裡沒有了豆芽菜一樣的蒼白無力。它反覆來來去去,每次停棲就像在輕輕校準自己的位置,將視覺節拍對齊自然的樂譜就在那片翠綠草葉的尖端上,為了不驚擾歌曲和諧的協奏,我緩緩舉起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內反射鏡,這支不喧嘩、不急躁,睜開像是懂得詩句節奏的貓眼一般,捕捉那些不必解釋的光影旋律,腦海裡突然響起長渕剛的《とんぼ》,這首歌我第一次聆聽時是在一間二手 CD 店的耳機試聽台,歌詞吟唱著:「幸せのとんぼよ どこへ飛んで行く」好像是對它輕聲提問:快樂的蜻蜓呀,你要飛去哪裡呢?同時也像是在向自己提問:那個快門裡的微光,是不是也在尋找棲息的地方?是否也曾在某個空間落腳、又飛入未知的遠方?最終蜻蜓沒有回答,只在水邊的光裡畫出一道淡淡的輕盈飛翔的弧線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紅蜻蜓位於偏左的三分之一視域上,草葉斜斜指向畫面外,形成「動態延伸」與「留白美學」的結合,背景水面呈現柔和暈藍,呼應蜻蜓翅膀邊緣的透明感,透過反射鏡自然的邊緣失光,焦外層層溫柔散景,在這張影像中,它製造了一種「無聲的舞台光」,讓紅蜻蜓成為唯一的演出者。

- - - 紅蜻蜓不只是生物,更是旋律上的動詞,它的翅膀在空氣中顫動,就像和聲的節拍,它短暫的停留是一個低音句,起飛時則是副歌,這幅影像,是在歌曲與影像節奏之間架起的一座橋,老鏡就是那個收音的麥克風。

- - - 村上春樹說過:「我們都是紅蜻蜓,只是在各自的時間軌道上尋找一根能夠停棲的葉尖。」這張照片是與時間的一場短暫結盟,一段在自然舞台上排練好的獨奏,蜻蜓沒有宣告它的到來,正如自然從不以言語驚擾人類。

「你只需要靜靜坐著,全宇宙將為你安排演出。」——  泰戈爾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我蹲在草葉邊,就在快門尚未摁下的時候,耳邊傳來低沉卻熟悉的嗓音:「幸せのとんぼよ、どこへ飛んで行く…」

我抬起頭,長渕剛背著吉他、邊彈邊哼著那首〈とんぼ〉,慢慢走進池畔。他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,笑著對我說:「這隻蜻蜓一直在你鏡頭裡游走,它知道你在拍它嗎?」

我笑了,回道:「我不確定它懂攝影,但我想它應該懂節奏。每次停棲,就像在給我一個音符的間隔。老鏡頭沒防手震,只能靠心情對焦。」

長渕剛點點頭,撥著弦,說:「這種反射鏡拍出來的影像不急、不濁,有點像我早年在海邊寫歌的節奏,慢、準、然後放手讓它飛。」

他望向水面,紅蜻蜓正巧又落在葉尖:「你抓住它了嗎?」  

「抓住了,但也放走了。」我說。

他咧嘴笑道:「這就對了。就像寫〈とんぼ〉的時候,我不是要追那隻蜻蜓,我只是想問它,如果它快樂,它要飛去哪裡?」

我看著他,忽然覺得影像不只是影像,它是一種和歌曲對話的方式。長渕剛的嗓音像影像裡的低光,而紅蜻蜓是他在午後重唱的那一句副歌,只稍歇片刻,隨即就輕盈飛去,此時長渕剛已經不知去向。

我正要收起鏡頭,遠方卻飄來另一段旋律:「飛呀,飛呀,看那紅色蜻蜓飛在藍色天空,遊戲在風中不斷追逐牠的夢…」

如此熟悉、清亮、充滿少年意氣,原唱才剛走離開,接著是小虎隊紅遍大街小巷的《紅蜻蜓》,那首陪伴無數成長記憶的青春之歌。

霎時間,池畔的氣氛彷彿由詩性轉向童真,這隻蜻蜓不再只是孤影守望的象徵,而是被喚醒的記憶精靈,一場人生速度裡的片段回播。

我輕聲笑了,把鏡頭蓋重新摘下來,老鏡,是用來拍時間的聲音,而這一幕,兩首蜻蜓之歌的交錯對唱,就是蜻蜓的主場,也是我影像的副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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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49) 紅蜻蜓 / Red Dragonfly
使用鏡頭 /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
拍攝日期 / 2023.10.29 3:27 pm
拍攝參數 / ISO 500, -0.3EV, 1/2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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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】

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是一款具有時代感的反射式長焦老鏡,擁有銀色金屬鏡身與特殊的成像特性,這款鏡頭由 Weltblick 推出,並以 Hanimex 品牌銷售,至今仍被老鏡愛好者所關注。Hanimex 300mm f6.3 銀色反射鏡頭帶有強烈復古氣質與視覺風格的長焦老鏡,雖成像上有明顯個性限制,但正因為它的「不完美」,反而成為許多攝影師在追求個性作品時的秘密武器,它不是萬能,但絕對令人難忘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Hanimex 是一家澳洲光學品牌,主要銷售第三方製造的鏡頭,這款 300mm f6.3 Mirror 由 Weltblick 設計並生產,大約在 1970-1980 年代推出,屬於當時市場上少數可負擔的反射式長焦鏡頭,這款鏡頭以輕巧設計、高性價比著稱,其輕便體積與較低成本,是當時遠攝需求者的實惠選擇,與 Tamron、Vivitar 等品牌的反射式鏡頭競爭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-- 鏡頭類型:反射鏡頭(Catadioptric, 即鏡面折反式)
--- 最大光圈:f/6.3(固定光圈)
--- 濾鏡口徑:62mm
--- 鏡身材質:銀色金屬鏡筒,重量適中,帶有復古機械感
--- 接環:有 M42、T-mount 等版本,可轉接至現代數位機身

由於反射鏡頭結構中央有反射鏡遮光,散景呈現中空圓環狀,類似甜甜圈,這種 bokeh 在背景點光源下格外顯著,帶來強烈的異世界氛圍與實驗性,畫面中央銳利,但邊緣容易有柔化,光圈不可變導致曝光彈性小;對比度偏高,顏色還原略偏冷,反射設計無法產生色散,因此在高反差邊緣也少見紫邊,這在一些強光背景(如逆光動物或鳥類)拍攝中很有優勢,相較於傳統折射式 300mm 鏡頭,這款鏡頭的體積與重量都更便攜,長時間手持拍攝壓力小。如果追求的是乾淨、線性、完美的畫質,那它可能不是長焦鏡頭的首選,但如果是熱愛帶有實驗性與復古氣息的創作,它將為影像創作增添不可替代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