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7月11日 星期五

望古穿今 / Past & Present - (右眼慢拍 051)

記得當時,我走在蜿蜒的甬道上,兩側的紅色矮牆上方鋪著灰色琉璃瓦簷,迂迴曲折有如時光的隧道,輕手輕腳踩在歲月刻劃過的石板步道上,見眼前這尊文官石俑,他端著笏板,腰身挺直,神情恭敬,彷彿正等待皇命從天而降。

我停下腳步,凝視著他臉上被風蝕刻出的蒼蒼紋理,正當我準備按下快門時,餘光瞥見石俑身後走來一位旅人,他也低著頭,步履緩慢,握著手機的手指不斷滑動,一如石俑執笏的姿勢。

我瞬間意識到:這竟是一種跨越千年的手勢重演,一尊千年前的石像與今日的遊客,竟在同一時刻以極為相似的身姿共構畫面,聯想起馬奎斯筆下的馬康多,一座被命運困住的小鎮,波恩地亞家族六代人的孤獨與重複,那尊石俑彷彿是家族長者提醒著後世:「你會再愛一次,你會再沉默一次,你會再走進同樣的命運軌道。」

拍下這張照片,心中忽然明白:人類的行為,也許從未真正改變,只是換了道具,換了場景,換了一個叫做「進步」的說法。然而,輪迴等於是認命嗎?這尊石俑,站了千年,未曾傾斜;這位旅人,也許只是低頭短暫滑動,但他仍在走路,仍在前行。

我們不必逃離宿命,但可以選擇以自己的姿態,活出尊嚴的痕跡,哪怕只是像石俑一樣,安靜地、穩穩地站在時間裡屹立,人生不是活給命運看的,是活給自己回望時,還能滿意點頭的樣子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拍攝地點是成都武侯祠,那天午後雲層濃厚,空氣略帶潮意。我沿著紅牆甬道緩緩前行,牆面如劇場帷幕,蜿蜒延伸,像在預告某場即將登場的古裝劇,而這條道,不只是通行的空間,它更是一段時間凝固的迴廊。

📷 將文官石俑置於畫面的左側前景,使其成為視覺主導,同時營造一種「定格的歷史感」,走道上的現代旅人則位於畫面深處略偏右,形成空間上的時間落差。背景牆體與竹林在畫面中垂直交錯並刻意將畫面傾斜,如層疊的戲幕,成為一場視覺上的戲劇:石俑是主演,旅人是臨演,而我是這場戲唯一聽見歷史喘息的觀者。

📷 文官石俑端著笏板,那是古人記事的工具;旅人低頭滑手機,那是現代人記憶的出口。姿勢相仿眼神皆低,看似恭敬實則封閉。這張照片聯想起馬奎斯筆下的波恩地亞家族的興衰,就像這尊石俑與遊客身影構成的命運軌道:重複、輪迴、孤獨,卻都帶著一種沉默的尊嚴。

📷 竹林微動,光斜斜灑在牆面,這不只是構圖素材,而是一種哲學暗示:人行其間,如風過林中;石俑不語,卻比千言萬語更近人心。這張影像是空間裡的觀看與回應所構成的一場對話,我只是擁有一顆老鏡,願意貼近、等待、對焦,直到時間吐出它的聲音。

「歷史重複自己,第一次是悲劇,第二次是鬧劇。」——  卡爾・馬克思 (Karl Marx)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在我透過老鏡並按下快門的那瞬間,甬道上的空氣像突然凝結,一縷風掠過紅牆如翻動紙頁,一道身影已從暗處牆角緩步走出。

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,穿著白襯衫與深色長褲,手上拿著一本捲起的筆記,他的眼神深沉,仿佛正在觀察時間本身。

「你拍下了什麼呢?」他以西班牙口音輕聲問。

我心裡一震,回頭答道:「一尊石像與一位低頭滑手機的旅人,他們的姿態……異常相似。」

他微微一笑:「人類的行為總是在輪迴,我寫過一座叫馬康多的小鎮,那裡的家族重複著愛與孤獨,像你拍的這畫面,古人在記錄,今人也在記錄,但都沒說出自己的心裡話。」

我試著切換快門,望向他:「馬奎斯先生,您的小說總像夢境,這張影像,也是夢嗎?」

他蹲下身,端詳著石俑的笏板,又望向旅人的手機,眼神堅毅地說:「不,是記憶的殘片。人們以為自己活在現在,但其實只是前人的姿勢在身上回音。」

我望著他一動不動的身影,感覺這條甬道正變成馬康多的街道,紅牆如同命運的軌道,石俑是波恩地亞家族的第一代,而旅人,或許是第六代孤獨的後裔。

我回過神後說:「我拍照,是想對抗時間,但時間似乎總是一再反覆,我記錄下的,不是新事物,而是老派記憶。」

馬奎斯點頭:「但正因如此,你拍攝的才有意義,因為你不是為了新鮮,而是為了理解重複。」

他指著我的老鏡頭:「這顆老鏡,像家族的遺物。它不精準,但它誠懇。你用它拍出穿越,也拍出輪迴,就像我寫的小說,不是為了線性,而是為了語意的纏繞。」

我忽然明白,原來那一刻的快門,不只是對比,而是敘事;不是定格,而是延續。此時馬奎斯緩緩走向紅牆甬道的盡頭,背影微晃,時不時停了下來,若有所思地回望整條甬道,目光掃過石俑、竹影與剛才穿行的旅人。然後低聲說:「這條路,不只是武侯祠的走道,它像極了馬康多,一個讓人忘記自己重複的地方。」

語音剛落,我忽然覺得,整座成都的空間都開始變形,牆體裂出文字的紋理,道旁石柱像是馬康多中央車站的遺址,而雲層翻動如百年孤寂的塵封往事,就在他邁步消失於光影之中時,我的手機忽然震動發出嗶嗶聲,螢幕上一則訊息跳出,發件人:Gabriel José García Márquez.

「孤獨不可怕,真正可怕的是以為現在的姿勢從沒發生過。若你拍下的是重複,那你也拍下了記憶,活下去,不是為了逃離輪迴,而是活出無論被寫多少次,都依然值得的自己。」

我在原地愣住了好一會兒,像接到一封遲來半世紀的信,剛才拍攝的那張石俑與旅人的影像還顯示在相機的液晶螢幕裡,我將手機輕輕收起,望向甬道的遠端,低聲對著早已不知所蹤的馬奎斯說:「我願意繼續拍下這些被重複的片段,因為某天,它們會組成屬於我自己的馬康多。那時,我不孤獨,而是正好在故事裡重獲新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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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51) 望古穿今 / Past & Present
使用鏡頭 / 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
拍攝日期 / 2014.12.11 1:22 pm
拍攝參數 / ISO 640, -0.7EV, 1/16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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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 】

Carl Zeiss Jena Flektogon 35mm f2.8 以其優異的光學品質、極短的最近對焦距離和復古美學受到攝影愛好者的推崇,這款鏡頭的設計可追溯至 1950 年,並且在 1990 年代之前一直保持生產,是一顆具有歷史與情懷的經典東德老鏡頭,這顆鏡頭在攝影愛好者、老鏡玩家圈中享有極高聲譽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Carl Zeiss Jena 是東德(GDR)Carl Zeiss 於二戰後成立的分支,與西德的 Carl Zeiss Oberkochen 分庭抗禮。Flektogon 是其經典的廣角鏡頭系列之一,Flektogon 的誕生與發展,正處於東西德冷戰對峙時期,Carl Zeiss Jena 以極高的技術水平與創意,嘗試與西德的 Zeiss Oberkochen 分庭抗禮,當時這顆 35mm 廣角的近拍能力,甚至讓一些西德攝影雜誌驚呼:「東德竟然先做到!」這顆鏡頭也因此成為「東方工藝的象徵」,流入西歐與亞洲市場後,成為收藏家與手動黨的愛好款式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極短的最近對焦距離,可達 18cm 適合拍攝近距離主題,如花卉、食物或細節特寫。
- 在 f2.8 光圈下,畫質柔和,縮光圈至 f5.6-f8 時,畫質達到最佳。
- 銀色版與斑馬紋版的設計,使其成為收藏家喜愛的經典鏡頭,全金屬結構,手動對焦阻尼順滑,做工比許多現代塑料鏡頭更扎實。
- 在陽光下拍攝紅磚或褐色建築,可展現其柔和對比與古典色調,拍人像可營造略微懷舊的光暈感(特別是在背光情況下),用於靜物或桌上攝影時,近拍能力讓它接近一顆小微距。


雖然 Flektogon 沒有像 Leica 那樣被某位攝影大師「封神」,但它在東德、捷克、波蘭等共產國家攝影圈中,屬於相當主流的「夢幻廣角」。著名街拍攝影師 Joel Meyerowitz 曾使用 Flektogon 35mm,並表示這款鏡頭改變了他的攝影視角,使他能夠更自由地捕捉場景。在各大攝影論壇如 Pentax Forums、MFLenses、Flickr 老鏡社群中,此鏡被稱為「最值得收藏的廣角之一」,特別是前期未有廣角自動對焦鏡時代,35mm 是非常熱門的街拍選擇。
 

 

2025年7月8日 星期二

草晨 / Grass & Dew - (右眼慢拍 050)

在冬陽傾灑的晌午前,陽光將眼前的草地照得青翠閃亮,我率性地以昆蟲的身段貼近這個世界,用雙肘著地,整個人趴伏在這片翠綠得近乎不真實的草地上,貼近得彷彿能聽見草的呼吸。手中捧著那顆來自日本、低調寧靜的 Mamiya-Sekor 50mm f2 標準老鏡,我忙碌地轉動著黑白相間的對焦環,透過這顆老鏡的大光圈凝視,竟然產生了神奇的轉化,眼前的草葉不再只是植物,而是坐滿了一排排引頸期盼的劇場觀眾。它們閃著晶亮的眼睛,一顆顆吐露出珠光似的散景,在陽光照耀下閃爍不息,如同置身莎士比亞的露天舞台,莎士比亞巧妙的將植物幻化為劇場元素,將大自然妝點進想像與語言的幻境,於是成就了一齣齣雋永不朽的劇場詩篇。而眼下,老鏡底下的這片草地,也正以它自己的方式,在光點中一閃一閃,悄聲演出,從未停歇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刻意選擇貼地視角,把自己模擬為昆蟲的位置,這不是向下觀看,而是與草平視,陽光斜灑,露珠在每片葉尖閃爍,那些晶瑩剔透的點光彷彿是舞台燈,讓整個草地如莎士比亞劇場般登場,焦外的珠光散景如樂團的撥弦聲,一層層、柔緩地把觀者拉進安靜之中。

- - - 趴下的那刻,才真正感受到「觀看」與「存在」的差距,人們習慣抬頭尋找答案,而草始終低頭承受時光,這張照片是一場平等對話,拍攝時不命令畫面發聲,而是等待自然的真實鋪陳。

- - - 給那些在舞台邊緣發光的人物,也寫給那些願意蹲下、俯視、等待光走入場景的攝影者,Mamiya-Sekor不是配角,它是掌燈者,在每次散景漸層中為小草加上光的語氣詞,澆灌著成長的養分。

「小草呀,你的足步雖小,但你擁有你足下的土地。」——  泰戈爾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就在我專注調焦的那刻,感覺倒也有人趴在我身側,羽領輕拂著露珠,莎士比亞真的悄悄來了,他手中翻著《莎士比亞植物圖鑑》,指著其中一頁低聲說道:「草不是配角,它是整部戲的開始。」

我望著草葉微動,回道:「攝影也是如此,舞台的主角,往往藏在最低處。」

他微笑著,把手輕輕壓在土壤上:「你拍照的樣子,像我排戲時在森林裡對葉子發言。這場影像,是給時間的一齣輕聲獨白。」

莎士比亞接著又說:「而且你讓草葉成了舞台,它們一直在演,只是人不常看罷了。這構圖,是單人獨奏?還是群舞場景?」

我想了想說著:「偏左三分之一構圖,讓露珠有了主角位置;葉尖是導引,背景則虛化如幕。不是獨奏,是獨舞——像你筆下的奧菲莉亞,孤單卻盈滿細節。」

莎士比亞欣喜的挑眉認同:「我很喜歡你這種說法。你手裡的這顆鏡頭……我若當年有它,可能會為哈姆雷特拍張沉思的草間照。」

我的手輕觸老鏡:「它叫 Mamiya-Sekor,一枚日本老鏡,拍出來的光柔得像你的十四行。不炫技,不吵鬧,它聽得見風的節奏。」

莎士比亞直接翻開《植物圖鑑》,指著三色堇:「在我寫《仲夏夜之夢》時,這花是愛情的觸媒。但我從沒寫過以「草」為主角,但你現在彌補了我文字的遺憾。」

我頓時靦腆地回答道:「謝謝你。我也只是讓老鏡聽見它們的話而已。早晨的光,有時比詩還會說話。」

莎士比亞揚起嘴角讚嘆著:「你不是只在拍攝,你是在聆聽一場靜默的戲。影像裡的低語,你把這一幕詮釋得極好。」

莎士比亞趴在草地上沉默許久,他望著草葉間那顆露珠,在光線中輕微晃動,然後緩緩起身,低聲說了這語重心長地叮嚀:「記得:不論拍的是王者的加冕,還是草根的晨光,鏡頭的敬意,永遠決定你的作品是否留存。」他頓了頓,似乎在回憶某場戲的結尾,接著說:「讓文字與光影彼此對位,如演員與觀眾互相點頭。草地雖無聲,但它記得你曾伏身聆聽過。」

他輕輕合上《莎士比亞植物圖鑑》,走入光霧中,草葉閃呀閃地幫他點燈照路,離去時只留下一句微風裡的忠告:「All the world's a stage… but only,而只有你自己知道,哪些場景值得以沉默去拍攝。」

莎士比亞片刻間早已消逝無蹤,我靜靜地不動,彷彿希望時光就這樣凝結在這一格畫面裡,凝視著手上 Mamiya-Sekor 50mm f2 鏡頭裡倒映的我,好像正緩緩吐息像在低聲對我補一句:「每片草葉都曾是主角,哪怕只有一幕。」

這一刻我懂了,原來不是我拍下了晨之草,而是草之晨選擇了讓我看見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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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50) 草晨 / Grass & Dew
使用鏡頭 / Mamiya-Sekor 50mm f2
拍攝日期 / 2017.12.31 10:01 am
拍攝參數 / ISO 125, -0.7EV, 1/32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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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Mamiya-Sekor 50mm f2 】

Mamiya-Sekor 50mm f2 是一顆來自 1960 年代中期的經典標準定焦鏡頭,搭配 Mamiya TL 與 DTL 系列相機推出,屬於 M42 接環系統的一部分,雖然不像 Mamiya-Sekor 55mm f1.4 那樣耀眼,它卻以穩定的光學表現與高性價比成為老鏡玩家眼中的「低調好物」,在日系手動老鏡愛好者圈中,享有「低調卻實用」的美譽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Mamiya 成立於 1940 年代,以中片幅相機(如 RB67、645 系列)成名,但 1960 年代也短暫涉足 35mm 單眼市場,Mamiya-Sekor 是當時的標準鏡頭品牌名稱,「Sekor」來自其合作光學公司 Setagaya Kogaku。其中 Mamiya-Sekor 50mm f2 是入門級標準鏡,用於搭配全機械、測光精準的 Mamiya/Sekor 機身,其實用性與價格親民使它成為學生與入門玩家的常見選擇,早期版本為銀黑雙色鏡筒,後期則為全黑設計;兩者光學表現相近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色彩自然柔和色調偏暖,適合人像與日常寫實拍攝。
- 光圈全開柔、縮光圈銳,f2 時邊緣畫質較軟,有老鏡特有的「夢幻」感;f5.6~f8 時畫質出奇地銳利,對比提升。
- 焦外柔順,圓形散景,雖非專業人像鏡,仍具良好背景虛化能力,特別在近拍與 f2.8 左右使用時。
- 逆光表現中等,有輕微光暈與鬼影,若搭配現代數位機使用,建議加裝遮光罩使用。 


此鏡尚未有廣為知名攝影大師採用的資訊,但在手動鏡愛好者與街拍攝影圈中,常見有創作者用 Mamiya/Sekor 系統完成獨具特色的影像作品。例如:日本街頭攝影師 Takuma Nakahira(中平卓馬)曾在其早期使用過 Mamiya/Sekor 系統拍攝個人紀實作品。歐洲老鏡玩家 Lutz Konermann 在他的老鏡評測中提及此鏡是他「旅行隨拍的低調之選」。這顆鏡頭就像一位沉穩的老工匠,不炫技、不張揚,卻能在光影中刻畫出細膩的情緒與質感,是一顆默默無聞卻極富實力的鏡頭,適合慢慢發掘它的溫潤與厚度。
 


2025年7月7日 星期一

紅蜻蜓 / Red Dragonfly - (右眼慢拍 049)

午後,我靜靜坐在池畔的一角,陽光灑在草葉尖端,像是為小小的舞台打了一盞聚光燈,此刻不是來等什麼驚奇的構圖,直到那一隻紅蜻蜓像押韻般地翩翩降落,我喜歡這樣的不請自來,讓等候多少沒有白費心機,如果草葉的尖端缺少了像過動兒般的紅蜻蜓,會像樂譜裡沒有了豆芽菜一樣的蒼白無力。它反覆來來去去,每次停棲就像在輕輕校準自己的位置,將視覺節拍對齊自然的樂譜就在那片翠綠草葉的尖端上,為了不驚擾歌曲和諧的協奏,我緩緩舉起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內反射鏡,這支不喧嘩、不急躁,睜開像是懂得詩句節奏的貓眼一般,捕捉那些不必解釋的光影旋律,腦海裡突然響起長渕剛的《とんぼ》,這首歌我第一次聆聽時是在一間二手 CD 店的耳機試聽台,歌詞吟唱著:「幸せのとんぼよ どこへ飛んで行く」好像是對它輕聲提問:快樂的蜻蜓呀,你要飛去哪裡呢?同時也像是在向自己提問:那個快門裡的微光,是不是也在尋找棲息的地方?是否也曾在某個空間落腳、又飛入未知的遠方?最終蜻蜓沒有回答,只在水邊的光裡畫出一道淡淡的輕盈飛翔的弧線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紅蜻蜓位於偏左的三分之一視域上,草葉斜斜指向畫面外,形成「動態延伸」與「留白美學」的結合,背景水面呈現柔和暈藍,呼應蜻蜓翅膀邊緣的透明感,透過反射鏡自然的邊緣失光,焦外層層溫柔散景,在這張影像中,它製造了一種「無聲的舞台光」,讓紅蜻蜓成為唯一的演出者。

- - - 紅蜻蜓不只是生物,更是旋律上的動詞,它的翅膀在空氣中顫動,就像和聲的節拍,它短暫的停留是一個低音句,起飛時則是副歌,這幅影像,是在歌曲與影像節奏之間架起的一座橋,老鏡就是那個收音的麥克風。

- - - 村上春樹說過:「我們都是紅蜻蜓,只是在各自的時間軌道上尋找一根能夠停棲的葉尖。」這張照片是與時間的一場短暫結盟,一段在自然舞台上排練好的獨奏,蜻蜓沒有宣告它的到來,正如自然從不以言語驚擾人類。

「你只需要靜靜坐著,全宇宙將為你安排演出。」——  泰戈爾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我蹲在草葉邊,就在快門尚未摁下的時候,耳邊傳來低沉卻熟悉的嗓音:「幸せのとんぼよ、どこへ飛んで行く…」

我抬起頭,長渕剛背著吉他、邊彈邊哼著那首〈とんぼ〉,慢慢走進池畔。他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,笑著對我說:「這隻蜻蜓一直在你鏡頭裡游走,它知道你在拍它嗎?」

我笑了,回道:「我不確定它懂攝影,但我想它應該懂節奏。每次停棲,就像在給我一個音符的間隔。老鏡頭沒防手震,只能靠心情對焦。」

長渕剛點點頭,撥著弦,說:「這種反射鏡拍出來的影像不急、不濁,有點像我早年在海邊寫歌的節奏,慢、準、然後放手讓它飛。」

他望向水面,紅蜻蜓正巧又落在葉尖:「你抓住它了嗎?」  

「抓住了,但也放走了。」我說。

他咧嘴笑道:「這就對了。就像寫〈とんぼ〉的時候,我不是要追那隻蜻蜓,我只是想問它,如果它快樂,它要飛去哪裡?」

我看著他,忽然覺得影像不只是影像,它是一種和歌曲對話的方式。長渕剛的嗓音像影像裡的低光,而紅蜻蜓是他在午後重唱的那一句副歌,只稍歇片刻,隨即就輕盈飛去,此時長渕剛已經不知去向。

我正要收起鏡頭,遠方卻飄來另一段旋律:「飛呀,飛呀,看那紅色蜻蜓飛在藍色天空,遊戲在風中不斷追逐牠的夢…」

如此熟悉、清亮、充滿少年意氣,原唱才剛走離開,接著是小虎隊紅遍大街小巷的《紅蜻蜓》,那首陪伴無數成長記憶的青春之歌。

霎時間,池畔的氣氛彷彿由詩性轉向童真,這隻蜻蜓不再只是孤影守望的象徵,而是被喚醒的記憶精靈,一場人生速度裡的片段回播。

我輕聲笑了,把鏡頭蓋重新摘下來,老鏡,是用來拍時間的聲音,而這一幕,兩首蜻蜓之歌的交錯對唱,就是蜻蜓的主場,也是我影像的副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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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49) 紅蜻蜓 / Red Dragonfly
使用鏡頭 /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
拍攝日期 / 2023.10.29 3:27 pm
拍攝參數 / ISO 500, -0.3EV, 1/2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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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】

Hanimex 300mm f6.3 Mirror 是一款具有時代感的反射式長焦老鏡,擁有銀色金屬鏡身與特殊的成像特性,這款鏡頭由 Weltblick 推出,並以 Hanimex 品牌銷售,至今仍被老鏡愛好者所關注。Hanimex 300mm f6.3 銀色反射鏡頭帶有強烈復古氣質與視覺風格的長焦老鏡,雖成像上有明顯個性限制,但正因為它的「不完美」,反而成為許多攝影師在追求個性作品時的秘密武器,它不是萬能,但絕對令人難忘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Hanimex 是一家澳洲光學品牌,主要銷售第三方製造的鏡頭,這款 300mm f6.3 Mirror 由 Weltblick 設計並生產,大約在 1970-1980 年代推出,屬於當時市場上少數可負擔的反射式長焦鏡頭,這款鏡頭以輕巧設計、高性價比著稱,其輕便體積與較低成本,是當時遠攝需求者的實惠選擇,與 Tamron、Vivitar 等品牌的反射式鏡頭競爭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-- 鏡頭類型:反射鏡頭(Catadioptric, 即鏡面折反式)
--- 最大光圈:f/6.3(固定光圈)
--- 濾鏡口徑:62mm
--- 鏡身材質:銀色金屬鏡筒,重量適中,帶有復古機械感
--- 接環:有 M42、T-mount 等版本,可轉接至現代數位機身

由於反射鏡頭結構中央有反射鏡遮光,散景呈現中空圓環狀,類似甜甜圈,這種 bokeh 在背景點光源下格外顯著,帶來強烈的異世界氛圍與實驗性,畫面中央銳利,但邊緣容易有柔化,光圈不可變導致曝光彈性小;對比度偏高,顏色還原略偏冷,反射設計無法產生色散,因此在高反差邊緣也少見紫邊,這在一些強光背景(如逆光動物或鳥類)拍攝中很有優勢,相較於傳統折射式 300mm 鏡頭,這款鏡頭的體積與重量都更便攜,長時間手持拍攝壓力小。如果追求的是乾淨、線性、完美的畫質,那它可能不是長焦鏡頭的首選,但如果是熱愛帶有實驗性與復古氣息的創作,它將為影像創作增添不可替代的味道。

 

2025年7月6日 星期日

老樹 / Old Tree - (右眼慢拍 048)

那天午後,陽光微微傾斜,我沿著熟悉的小徑散步,走近那棵苦楝老樹。它早已立在此地多年,身影直挺如聳天的筆尖,不移動、不言語,但我總覺得它知道一切,過往人們的叨叨絮語、孩子的笑聲、午後落葉的婆娑聲響,它像一位老者,也像一位靜默的守護神,春時輕綠,夏時濃蔭,秋時結子,冬時裸骨,伸展著枝椏如千手觀音般的臂膀,細細傾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故事。拿出 HELIOS-40-2 85mm f1.5 這顆沉湎湎的太陽神老鏡,這是一枚蘇聯時代的重量級光學遺產,我站在結子累累的樹下,仰角構圖,從觀景窗中看見老樹彷彿正散發著紅橙色的曖曖暖光,我觸摸著這棵老苦楝粗糙的樹皮,像是觸摸著時光的皺褶,此刻不禁想起托爾金《魔戒》筆下的古樹種族,他們緩慢、強大,長年見證人類的過度開發造成環境的擾動,最終選擇挺身守護森林,這棵老苦楝正像那些老樹人一樣,是否也靜默地觀察著我們是否還願意傾聽來是大自然無聲的聲音?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本幅影像構圖視角採仰角取景,讓樹身幾乎佔滿畫面、枝椏向上放射,形成「放射式動態構圖」,將觀者視線引導由中心並向外擴增張揚。拍攝時使用 f1.5 全開光圈,讓背景光點出現特有的 HELIOS 弧狀散景,彷彿是樹木意念的漣漪,構築出一種「視覺回音」的空間。

- - - 老樹是城市邊陲的聖者,它既是庇佑,也是警醒,在鏡頭下,它不只是一棵樹,而是一位「樹人」,是托爾金筆下那些古老的守護者,在世界過於喧囂時仍默默地真實存在著。

- - - 老苦楝樹被午后光暈染成橙紅色調,那不是季節的變化,而是樹與光協奏出的溫度,它像是在說話,但只面向懂得仰望的人,這張影像不是紀實,而是一次穿越,一棵苦楝老樹、一顆太陽神老鏡、一道午后光影,共同完成了一場跨越樹木年代、神話文學與攝影美學的交會。

「樹木是慢速的時間機器,它們記得我們忘記的事。」——  傑瑞德・法莫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午後的樹影尚未收斂,枝椏在 HELIOS 太陽神老鏡中漸漸轉化為散光的漣漪,老樹影像正在存入的當下,一個低沉卻溫柔的聲音忽然從光影深處傳來:「你拍的,是樹的思想嗎?」

我轉過頭,一位身著灰袍,嘴裡叼著菸斗,手持著杖步履緩慢的老者緩緩走來,深邃的雙眼像經歷過千年歲月的森林風景,他也仰頭看著老苦楝樹,輕輕道出一句:「它不是在長,而是在等待。」

我怔住了,眼前這位竟是 J.R.R. 托爾金先生,他望老苦楝的神情如同望著中土的銀白楊樹,並伸出手撫觸枝椏:「樹人不急,他們用歲月說話。人類聽不見,因為我們太快了。」

這句話才剛說完,驚見魯迅急匆匆地跑過來,翹著八字鬍用力喘息,大聲問道:「是誰在呼叫我?」

我趕忙趨前拱手作揖回道:「是我跟托爾金先生正在談論老樹影像,對話中無意間呼喚到魯迅老師,請容我後續再安排您登場對話,不知可否?」

魯迅摸摸後腦勺,面帶尷尬的說:「原來是我太阿 Q 了,說樹人,樹人就到,真是猴急誤事呀!那就再等您正式的招喚,咱們後會有期...」拱手回禮後隨即消失在光影的漣漪裡。

我重新梳理思緒,拿起握在手中的 HELIOS-40-2 85mm f1.5 老鏡遞給托爾金,慎重地介紹接說:「這顆鏡頭,是我用來捕捉慢的眼睛。它的光圈全開時,不清晰,但每一次失焦都有意義,像是記憶模糊之後留下的餘韻。」

托爾金微笑:「那正是樹人們的語言。他們從不筆直地陳述,他們讓枝椏繞行,讓聲音迴旋,如你鏡頭裡漣漪般的光影。」他看著老樹影像,枝椏如環、果實低垂,畫面光感像是午後的一場樹語。

他接著說:「這不是一張植物照,是一次對‘守護’的仰望。你用鏡,把它變成時間的跫音。」

我回應著:「它總讓我想到《魔戒》裡的樹人,在暴力與開發面前,默默地、卻堅定地站著。我拍它,不是為了美,而是為了記錄它仍在那裡。」

托爾金點頭:「藝術不是為了裝飾真實,而是為了揭示沉睡之物。你讓光成為記憶的翻譯器,讓老樹不再只是風景,而是一種生命的語態。」

語音剛歇,托爾金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,他的灰袍被微風牽引,像一頁將翻的紙。他最後望了一眼苦楝,眼神深邃如漫無邊際的森林,對我輕聲說道:「樹不死,語未止;你用快門開啟了記憶,而我將順著枝椏走回我所在的那片靜土。」

他轉身,枝椏為他讓出一條隱形的路,慢慢走入苦楝的陰影裡,那是通往中土之道,是樹人返家的通道,不屬於時間,只屬於沈默,不疾不徐地走入樹影之中,腳步無聲,背影如風進入森林深處。在他消失的那刻,相機裡的快門輕輕自動閉合,如替他完成了跨時空的紀錄,我留在原地,站在老苦楝之下,像是站在一場夢的邊界,一切如故,一切又似全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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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48) 老樹 / Old Tree
使用鏡頭 / HELIOS-40-2 85mm f1.5
拍攝日期 / 2022.1.15 4:33 pm
拍攝參數 / ISO 100, -0.7EV, 1/8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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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HELIOS-40-2 85mm f1.5 】

HELIOS-40-2 85mm f1.5 是一顆來自蘇聯的傳奇人像鏡頭,以其極具個性的旋轉散景(Swirly Bokeh)和夢幻柔焦氛圍被譽為「散景之王」,它的設計源自德國 Carl Zeiss Biotar 75mm f1.5,是蘇聯光學工藝對經典鏡頭的致敬與再創造。在俄羅斯與華語攝影圈中,「太陽神」這個暱稱已成為它的代名詞,象徵著它在人像攝影領域的獨特魅力與傳奇地位,也代表著它在老鏡世界中的半神級地位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Helios-40 最早的設計靈感來自德國 Zeiss 的 Biotar 75mm f1.5 鏡頭,其光學結構(六片四群)延續了 Biotar 的旋轉散景特性,當年蘇聯攝影技術部分仿自戰前德國設計,Helios-40 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“美學複製”。由 KMZ(Krasnogorsk Mechanical Plant)製造,該廠也是 Zenit 相機的生產者,最早版本 Helios-40 於 1950 年推出,採用 M39 接環;後來在 1969–1990 年間推出 Helios-40-2,改為 M42 接環,更適配 SLR 相機。由於其高人氣,KMZ 在 2012 年重新復刻這顆鏡頭,推出現代化版本,並支援 Canon、Nikon 等接環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在 f1.5 全開時,背景高光會呈現漩渦狀旋轉感,特別是在樹葉或點光源背景下極具戲劇性。
- 光圈全開時中心略銳利,邊緣柔化,畫面呈現油畫般質感,適合夢幻人像與情緒攝影。
- 容易產生耀光與紫邊,建議搭配遮光罩使用;但這些「缺陷」也成為老鏡迷眼中的「味道」。
- 鏡身重達約 900g,對焦環行程長,操作需耐心與穩定支撐。 


雖然沒有明確證據顯示哪位西方著名攝影大師長期使用 HELIOS-40-2,但此鏡頭在東歐與俄羅斯攝影圈有廣泛應用,尤其在人像攝影與藝術攝影領域極具代表性,資料顯示有多位俄羅斯與烏克蘭的獨立攝影師,將此鏡應用於街頭人像與婚禮攝影中,創造出如油畫般的光暈與氛圍,在 Flickr、500px、Instagram 等平台上,可見不少以“Helios 40-2 portrait”為標籤的作品,其視覺語言極具個性,深受復古攝影社群追捧。有一位俄羅斯攝影師曾在訪談中分享,他在一場芭蕾舞後台拍攝中,使用 Helios-40-2 拍下了一張舞者旋轉瞬間的照片,照片中,舞者的身影清晰銳利,而身後燈光與紅布背景因鏡頭特性產生漩渦狀模糊,如同將舞者動作延伸至整個空間,他形容這顆鏡頭「讓時間不是靜止,而是旋轉流動的詩」。
 


2025年7月5日 星期六

奔月 / Flying to the Moon - (右眼慢拍 047)

每當沉浸在散步的當下,我總有這種毛病:抬頭仰望天空,像某種慣性,這一刻,在天空那乾淨得幾乎透明的背景,我看見一枚眉形的月亮,靜靜地掛在朗朗青天裡。正當我與她對望的時候,一架噴射客機由遠方飛來,拖著兩道濃白水痕,一架噴射客機如筆劃般從視線左側穿越而出,拖著兩道筆直的水氣,像兩條想靠近卻永遠交錯的時間線,宛如用速度書寫的一封銀白短箋,就在它略過月亮的前緣那一剎,恍惚之間而有一場奔月的錯視,我拎起手中的 DANUBIA 300mm f5.6 Mirror 這顆輕巧的長焦老鏡,像一位帶著宇宙顯微鏡的散步者,快門按下的那瞬間,我彷彿拍到的不只是當下,而是穿越了幾個朝代的凝視。我想起李白,他當年或許就在這樣的月光下獨酌,可他不是醉,他是太清醒,以至於只能靠酒精讓世界朦朧一點,吟誦出「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」在我耳裡總是帶著一種無人能解的低迴,那不只是詩句,而是一種仰望的姿態。而那月宮中的嫦娥呢?她一直在那裡嗎?在我低頭讀報、滑手機、修改曝光值的時候,她是否也曾望向我?在影像裡,嫦娥、李白與我,我們三人從來沒真的遇上,卻在快門的那一刹重疊了,這一幕是我們曾經共同端詳過的一輪娥眉月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那兩行飛機拖尾恰與月亮形成「L型夾角構圖」,視線被拉入一種奇妙的動靜交錯:靜者——月,溫潤無聲,如高懸的思念;動者——飛行器,筆直如劍,刺破空氣,在藍天上寫詩。兩者之間,剛好是時間與速度的邊界,構圖不是偶然,而是一次「觀看與等待」的交界藝術,正如布烈松所言:「一張好照片,是心靈與事件同步的瞬間。」

- - - 望見飛機與娥眉月擦肩而過時,腦中浮現的不是航班號碼,而是嫦娥。那古老神話裡獨自奔月的女子,如今在鏡頭裡成了飛機的方向盤,是那輕輕貼近、卻永不降落的「歸宿」。彷彿也和李白一樣:「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。」他對月飲酒,我對月拍影;他讓詩與月交會,我讓光與速度重疊。

- - - 這張影像,也是一場關於觀看與錯視的冥想,飛機不會真的奔月,我也不是在追月,但當我看見它們在影像中如此貼近,就彷彿心裡某個遙遠的命題得到了回響:「人類所有的遠行,其實只是為了接近內在那顆月亮。」而這顆月,是我記憶中的嫦娥,是詩裡的李白,是我當下的仰望。

「藝術不是再現可見之物,而是讓不可見之物變得可見。」——  保羅·克利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影像尚在相機感光元件中旋轉時,一個聲音如霧起雲降般緩緩響起:「你是奔向我呢?還是替我記下月色奔行的樣子?」

我回身,是一位身披輕霧、足踏雲裳的女子,她從月輪邊緣走來,如一張柔光濾鏡在空氣中徐徐鋪展,嫦娥翩翩然降臨立在身旁問道。

我說:「我用了這顆老鏡,在這現代的時刻裡,捕捉月亮與航行之交會。我拍下的,不是奔月,而是人與月共同構成的對位,如詩,如曲,如夢。」

如雲間夢語,我一怔,耳邊又傳來渾厚而浪漫的男聲,如酒香瀰漫,李白飄然登場,他對嫦娥微微一笑:「妳曾奔月,我曾邀月;而他,正用鏡頭將我們的故事對焦於今日。」

嫦娥輕聲:「在你們詩與鏡的交會中,我終於不再是一個孤影。我聽見了你用快門說出的語言,它比千言萬語更貼近我在冷月中深藏了千年的心。」

李白端起詩酒:「嫦娥,我昔日邀月飲詩,而今我們共飲他的影像。這不是一張照片,這是一次橫越時空的觀影儀式。」

我問李白:「你曾寫下『明月出天山,蒼茫雲海間』,而我拍下『月與飛行器的交會』,這是否也是一種詩?」

李白點頭:「你拍的影像,是現代的五言律詩,構圖如句式,光圈如韻腳,而那一縷飛行痕跡,就是一個『仄起平收』的句尾。」

語音稍歇轉身,看向天上的弦月,低聲接著說說:「月亮不是為了照亮世界,它是用來讓世界進入沉思的。」

嫦娥則靜靜站在我的另一側,眼神安靜如潮。她注視著照片裡的那枚弦月,緩緩說道:「這月曾載我遠離塵世,如今竟也成你凝望的鏡中之地,你讓我看見,人世從未停止仰望。」

李白已飄移到視野邊緣,白衣翻飛笑而不語,雙目仰望那張影像,喃喃念出詩句:「飛光如筆,欲書天語;你是用快門繼續我未完的詩。」

我明白,這不只是一次拍攝,而是一場千年以來,人類對月的凝視與渴望所編織出的交錯之網,我握著老鏡像握住時間的慢速快門,月亮依舊高懸天際,飛機卻早已遠去無蹤,只留兩行雲線尚未完全散開。

我低下頭,看著相機螢幕裡那一瞬的構圖,水氣劃過、娥眉斜掛,如夢似真,那一天,我與李白共詩,與嫦娥共影;而這張影像,不屬於誰,它只是見證我們三人曾在月下交錯的瞬間,一場光與詩的共鳴,一次透過影像與想像的輕輕奔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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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47) 奔月 / Flying to the Moon
使用鏡頭 / DANUBIA 300mm f5.6 Mirror
拍攝日期 / 2024.2.14 3:11 pm
拍攝參數 / ISO 400, -0.3EV, 1/12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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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【 老鏡小學堂 --- DANUBIA 300mm f5.6  Mirror 】

DANUBIA 300mm f5.6 Mirror 是一款來自 1970–1980 年代的反射式長焦鏡頭(俗稱「貓鏡」),以其輕巧設計、甜甜圈散景在老鏡圈中擁有一席之地。它的設計與 Ohnar、Cambron、Optomax、Super-Paragon 等品牌的 300mm f5.6 鏡頭極為相似,可能來自同一製造商並以不同品牌銷售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DANUBIA 是德國品牌 Dörr GmbH 底下的子品牌,這家公司成立於1970年代,主要販售入門級相機配件與觀測光學器材,DANUBIA 這個名稱多用於標示 OEM 或平價光學產品,其中就包含幾款反射式鏡頭,DANUBIA 300mm f5.6 通常被認為是來自日本或韓國製造的 OEM 產品,例如由 Samyang(Korea)或 Tomioka(Japan)代工,並貼上 Danubia 商標銷往歐洲市場,類似品牌還有 PRAKTICA、PORST、REVUE 等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典型的反射鏡設計,背景高光呈現環形光斑的甜甜圈散景(Doughnut Bokeh),極具辨識度與藝術感。
- 300mm 焦距提供強烈的壓縮效果,適合拍攝遠距離主題如鳥類、月亮、建築細節。
- 成像解析度有限,邊緣畫質下降明顯,對焦手感略鬆散,有的版本會有「焦點漂移」,鏡面材質易受反光干擾,對比度低(需後期調整)。


雖然沒有「大師等級」攝影師使用 DANUBIA 300mm f5.6 的明確紀錄,但這顆鏡頭在 Lomography 社群或 Flickr 老鏡圈中頗具人氣。很多玩家會用它拍攝富實驗性質的影像,搭配強光源製造戲劇化的甜甜圈光點或神秘霧氣氛圍。例如在德國攝影論壇上,一位使用者曾用這顆鏡頭在冬天拍攝霧中樹影,利用低對比與夢幻光暈來營造如畫的構圖,儘管技術上不完美,但卻獲得許多網友讚賞其「不完美的詩意」,這顆鏡頭就像一位低調的魔術師,雖然不以技術完美取勝,卻能在對的場景中施展出獨特的光影魔法。
 

 

2025年7月3日 星期四

粉紅璀璨 / Bright Pink - (右眼慢拍 046)

盛夏的早晨,我帶著 Vivitar 55mm f2.8 macro 微距老鏡穿越校園池畔,在兩棵粉撲花樹蔭裡蹲下身,陽光從滿開的花絮縫隙穿透下來,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打光節奏,而我,就這樣鑽進花影的密林,這不再是觀賞植物的距離,而是一種幾近入神的視角,讓自己成為光影的一部分。水珠在花絲上靜靜地閃著光,透過老鏡我看到的是數不清的高亮點交織在背景裡,猶如草間彌生畫筆下那些狂熱而精密的圓點世界,彷彿是置身在無限循環的微觀宇宙。


【 老鏡影像解構 】
- - - 草間彌生的話:「我是一粒小點,浮在宇宙之中。」這幅影像正是這句話的視覺化版本,那些光點、水珠、花絲,皆是無數微小的自我,在池畔濕潤的空氣裡閃爍、振動,此時不是在拍一朵花,而是在拍「每一個微小存在的自我演奏」。

- - - 在自然中,每一粒水珠都是光的折射聲器,粉撲花的構造從不是為了美,而是為了與風、水與光建立通透的關係,這張影像正是一種「不干預式攝影」的哲學,讓事物自己說話。

- - - 這幅影像是一組粉色琴鍵的觸發記錄,它開啟了通往感知節奏的另一條路徑,那些光點如音,水珠如節拍,構成不再來自事物的辨識,而是來自對和諧與密度的感受,影像在這裡進入一種「抽象共鳴」狀態:越失焦,越具旋律;越放棄對象的原貌,越接近內在的聲音。

「色彩是琴鍵,眼睛是音鎚,而心靈是鋼琴的琴弦。」——  康丁斯基

【 老鏡影像的奇幻穿越 】
陽光穿過粉撲花如絲線般的緞帶枝影時,我正低頭專注對焦,一個聲音忽然從光點之間浮現出來,帶著細細的、卻充滿跳躍節奏的語氣:「你也在數圓圈嗎?」

我抬起頭,一個身穿紅衣、髮如紅雪的女人正站在粉紅花海裡,笑著看我,她從光點裡走出來,好像本來就是那一顆顆水珠的總和。我驚訝地說:「是妳……草間彌生?」

她輕輕點頭,指著我相機螢幕上的作品:「我喜歡你這張影像,因為你讓光學與宇宙同頻,你沒有拍花,而是拍下了它的震動,就像我畫圓點一樣,那是生命的脈搏,是無數微小細胞的合唱。」

我說:「我只是想靠得更近,拍出光如何在水珠裡跳舞。我沒想太多……只是被那種粉紅色的閃光吸引了。」

草間彌生笑了:「這不只是攝影,是你正在進入一個自我消融的通道。當我畫圓點時,我也並不想『畫』什麼,而是將自己交給無限之中。你知道嗎?每個光點都是你的一部分。」

我靜默了幾秒,看著那張照片裡的粉色光暈、折射、與微妙失焦感,它確實不像一朵花了,而更像是一張宏觀星圖,是一個小小宇宙。

「我曾說過,圓點是我與世界的連結點。你現在也畫出了自己的點陣,這些水珠與光的圓形,不也是你的宇宙投影嗎?」草間彌生這樣說著,手指輕輕在空中描了一圈。

我說:「我用微距鏡試圖凝視那些細節,但它們卻變成了沒有物性的圓。」我頓了一下「原來這就是你說的,當個體不再是中心,而圓點變成一切。」

草間彌生微笑,說不出聲的圓點從她指尖飄散開來,一圈一圈,一層一層,像無限的花開。她最後的一句話在我耳邊繞了一整圈:「點不是結束,是讓你知道你曾經存在。」

就在那一刻,視野一閃,微風吹過臉頰,我睜開雙眼,老鏡仍握在手中,粉撲花依舊鮮明地站在光裡,陽光傾斜如舊,水珠依然閃爍,而她不在了。這時我才想起,《南柯一夢》裡淳于棼飲酒午睡,在夢中仕途榮達,醒來時只是一場蟻穴之內的短短春夢,原來這場與草間彌生的對話,也不過是我在微距裡迷失的一場藝術夢囈。

但我知道,這夢不虛,因為它讓我看見自己從未凝視過的觀看方式,影像還在,水珠之間仍閃著光,而在我的耳裡、心裡、老鏡後方,還有她的一句話微微迴響:「你拍下的不是點,而是你成為光之前的那一瞬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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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鏡影展 (46) 粉紅璀璨 / Bright Pink
使用鏡頭 / Vivitar 55mm f2.8 macro
拍攝日期 / 2018.7.21 7:54 am
拍攝參數 / ISO 800, +1.3EV, 1/32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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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老鏡小學堂 --- Vivitar 55mm f2.8 macro 】

在 1980 年代的攝影世界裡,有一顆鏡頭憑著實力低調崛起,它不是來自頂級品牌,也沒有昂貴身價,但它用實打實的畫質贏得了無數影像創作者的信任,這就是 Vivitar 55mm f2.8 Macro 這顆鏡頭,是一匹微距世界裡的老派工匠,鋼鐵身軀下藏著細膩銳利的靈魂。

** 歷史與故事 **
Vivitar 是一個由美國 Ponder & Best 創立的品牌,雖不自行製造鏡頭,卻憑藉獨到眼光,與日本優秀的光學代工廠合作推出高品質產品,而這顆 55mm f2.8 Macro,正是由當時聲名大噪的 Komine(小峰光學)製造。1980 年代,微距鏡頭競爭激烈,Nikon、Canon、Minolta 都在此領域推陳出新,而 Vivitar 卻靠這顆鏡頭,以優異的 1:1 放大倍率、高銳利度與合理價格,在市場中異軍突起,甚至進入許多大學實驗室、昆蟲研究與植物標本攝影用途。

** 特色與光學表現 **
- 這顆鏡頭的設計特色,在於無須加接延伸管即可達成等倍放大,對當年使用者而言是極大的便利與驚喜,而其長行程對焦環,讓使用者可以進行極為精密的調焦控制,是手動微距攝影最值得信賴的夥伴。
- 這顆鏡頭也不僅限於近攝,在 f2.8 全開下的中心解析度依然清晰銳利,色彩中性自然,散景柔和乾淨,無論拍靜物或人像都具備韻味。


想像一位攝影師,輕輕蹲下,對準一隻剛沾露珠的瓢蟲,或一朵還未盛開的櫻花花苞。透過 Vivitar 55mm f/2.8 Macro,他可以從最細微的紋理中找到構圖的節奏,光線滑過花瓣時,那種明暗層次的變化,彷彿訴說著時間的故事。「這是一顆比它售價更有深度的鏡頭。它不追求炫技,而是穩穩地把細節交給你。」某位 Flickr 資深老鏡玩家這樣形容。即使在現代,它仍被許多老鏡愛好者珍藏。因為它不僅能提供出色的畫質,更象徵著一段光學設計理性與工匠精神交會的年代,如果你正在尋找一顆能深入微觀世界、又兼具懷舊手感與成像素質的老鏡,Vivitar 55mm f2.8 Macro 值得你慢慢認識、細細體會,它不喧嘩、不張揚,但只要你把相機架起來,它會告訴你,什麼叫「真正的細節」。